波波

Dyslexic Illiterate

ハイキュー!! 日向と影山,影日only|
水浒传 九紋龍史進,鲁史/all史|銀魂 高杉晋助,银高/all高|Blur Damon

和而不同,和而不流。

 

【影日】日出之前

|影山飞雄 x 日向翔阳
|影山后球员时代,全是私设
|前半专题报道风格,后半段大量对话
|影日“破镜重圆”,字数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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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之前


疏落的雨滴连缀成细线,在镜头上氤氲出朦胧雾霭。画面中定格的人像扬了扬下巴,脚下的步调一如往常。我们撑开伞继续陪同,难得地记录下维也纳的烟雨春韵。每天清晨,影山飞雄都会沿着多瑙岛的游步道奔跑。四季辗转,风雨无阻。他喜欢聆听细雨敲打,那是这座“音乐之都”别样的旋律;但更令他期待的,是每一天崭新的日出。他喜欢太阳,时而柔和,恒久灿烂,照耀整个苍穹,也对他发出召唤。

A New Horizon

文/welle

当影山飞雄再次坐到镜头前,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挺括的面料毫无褶皱,正如他本人一丝不苟的态度。他随意地捋了捋刘海,从容地望向镜头。

影山飞雄的一天通常很忙碌。当他得知奥地利发行量最大的体育杂志《SportAs》决定为他制作一期专题报道之后,他慷慨地为我们抽出时间,全力配合拍摄与采写。与传言有所不同,影山给人一种谦和可亲的感觉。虽然他的面部表情并不丰富,但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感染。在整个访谈过程中,他专注细致,也不时开一些轻松的玩笑,让人完全卸下重压,自然而然地贴近他的内心。


「星辰」

六个月前,影山飞雄接过“维也纳之星”WS俱乐部(Wiener Stern)的执教棒。WS是奥地利排球甲级联赛的老牌劲旅,也是这位新晋主教练退役前最后效力的球队。在排球运动高速发展的今天,传统强队的进化无可避免。诸如WS这样的球队早已褪尽极盛时期的光华,日益呈现衰落之势,犹如站在人生中年的转弯路口。是前跨一步迎来新生,抑或被时代的洪流无情冲散,这是一道命运的选择题,也是挡在影山飞雄面前的第一重考验。

巧合的是,四年之前,当时还身为职业球员的影山也经历了一番人生浮沉。

“也许现在可以把它当成一则有趣的谈资。”影山的嘴角微微翘起,眼底闪过一份释然,“尽管我其实不太愿意回想。”他很真诚,这是非常打动人的一点。我告诉他不用勉强谈论彼时无处安放的焦虑与恐惧,他只是加深了唇边的弧度:“自省是一种艰难但可靠的修身方式。”这确实是一条真理,定期回溯反思能帮助我们剖析自我,在处于迷茫和绝望时,照亮前进的路途。

“年少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打一辈子排球。”看似玩笑的口吻却透着一股执着。没有人会质疑影山飞雄对排球的热爱。他来自日本宫城的乡村小镇,从2岁起就与排球形影不离。用勤勉浇灌技艺,以孤独碾过无名,一路走到世界面前,在国际舞台上搅动风云。目前,他仍然保持着世界男排俱乐部锦标赛“最佳二传”的蝉联记录,同时也是入选“世界排球名人堂”最年轻的球员。

在普通人看来,当你身处巅峰,居高临下,接下去必然无路可走,唯有下落。但影山飞雄却一直将自己放在“挑战者”的位置。“我从不认为自己已经到顶峰了。”这并非“凡尔赛”用语,相反,他表现得十分谦逊。在影山眼中,前进的道路永无止境。如果说热情是坚持的天然动力,那进取心就是向上攀登的无尽能源。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面临力不从心的窘境。

四年前,影山飞雄率领WS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当年男排世俱杯的决赛。这也是球队时隔十年之后距离冠军奖杯最近的一次。在最后一役中,用影山自己的话说,他“失误频频”。然而,任何一个看过那场决战的观众都明白,影山飞雄已经发挥了100%的实力。无奈对手技高一筹,需要他130%的发挥才有获胜的可能。

“很绝望,当时我的脑子还在无偏差运转,体力和速度却跟不上了。”回想起那场失利,他的面部肌肉有一些细微的抽动,让人窥见一丝“绝望”的记忆痕迹。经年累月的伤病折磨外加逐年减缓的新陈代谢,运动员的职业生涯犹如空中划过的流星璀璨却短暂。“我知道这是自然规律。但是…”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情感上我不愿承认。”即使身体素质在不断下降,影山飞雄依旧对待自己狠绝无情,他不容许打球的状态出现一点波动。愈是这样苛刻,愈是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结果看起来适得其反,在之后的重大赛事中,他一再与胜利失之交臂。

“要更久更久地留在球场上。虽然揣着这份誓约,但那种情况不是我要的。”影山欣然承认,“很不甘,但我决定这一局认输,并把它彻底抛到脑后。”对他这样的球痴而言,这必然是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他的眼中却流露出坚定:“我想,那时的我已经走进了死胡同,是时候另辟蹊径了。”比起陷入平庸,他更愿彻底跌落凡尘。我提起那个从最高峰下落的比喻,他释怀地大笑:“反正重力会让你再次脚踏实地,摆脱不上不下的境况。”

但他毕生的向往总在天空。

「大多数人都像一片片落叶,在空中漂浮、翻滚、颤抖,最终无奈地委顿于地。但是有少数人恰如沿着既定轨道运动的星辰。无常的命运之风吹不到他们,他们的内心有着既定的路程。」

这是一个多世纪前德国作家赫尔曼·黑塞在寻觅真我途中发出的感悟。而影山飞雄正如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遵循恒定的运动轨迹,让人仰之弥高。


「起步」

在开始全新一天的训练前,影山飞雄要求队员们花20分钟静坐冥想。“这是我上任后定下的第一条规矩。”职业球员往往在高强度训练中疲于奔命,事倍功半。而在眼下这个飞速发展的世界,这种情况在其他领域也比比皆是。影山示意整个采访摄制团队都可以加入进来:“冥想是个好习惯,不仅能提升专注度,也能缓解压力,让身体完全放松下来。”

在痛失那届世俱杯的一年之后,影山飞雄宣布正式退役。“我当时想得很简单,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他看着场上分组训练的年轻球员,提起当初的决定,“我选择留在维也纳继续发展。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意识到整支球队都需要‘破旧立新’。过于依赖传统的训练系统和老套的技战术,未来的路走不长远。”WS亟待转型,需要一个意志坚定的掌舵人。这与进入人生新阶段的影山飞雄不谋而合。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影山飞雄深知将想法变为现实绝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你在球员时期打得不错,这并不代表你能顺理成章成为一个好教练。”打从一开始,他就抱着重塑自我的决心。这不是一条坦途,然而对影山却正中下怀。“我从不喜欢安逸。”他笑道,“一旦有了新挑战,我就充满了动力。”

挑战是多方面的。在奥地利,甲级联赛俱乐部的主教练必须持有本国排球协会(ÖVV)认可的A级职业教练资格证(A-Lizenz)。每年,奥地利排协都会开设A-Lizenz课程。若想获得准入资格,申请人必须先通过C-和B-Lizenz等级考试并具备至少一年的业余球队执教经验。此外,非母语者还需考取相应的德语水平证书。

“说真的,来维也纳打球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奥地利的官方语言是德语。”影山飞雄做了个表达歉意的手势。我对他报以微笑,告诉他这种认知绝非个例。或许因为奥地利与八个国家接壤,包罗万象兼收并蓄,这足以给人制造迷惑。影山闻言笑道:“八个邻国,确实令人惊叹。所以我并不意外奥地利人普遍拥有卓绝的语言才能。”在WS效力时,影山更习惯用英语与教练及队友进行沟通。“我向来没有语言天赋。”谈及不擅长的领域,他的脸上颇有些腼腆,“所以,当德语成为必修课的时候,我既兴奋又苦恼。”

有趣的是,影山飞雄与德语的缘分可以追溯至他加盟的第一支职业球队:施怀登阿德勒(Schweiden Adlers)。「Schweiden」一词由德语单词「Schweiß」与「golden」合成,意为“汗水贵如金”。“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个造词,那是AD赞助商的座右铭,也是每个球员应当奉行的信条。”

勤能补拙,影山飞雄对这一点深信不已。“加上我拥有得天独厚的语言环境,怎么能白白浪费呢?”收听体育新闻,观看比赛录像,研读战术理论 —— 在他无出其右的排球理解力下,这些日常习惯逐渐被无缝切换至全新的语言系统延续下去。不仅如此,他彻底将德语融入平时的交流与生活。不耻下问,一再试错,好胜心让他无所畏惧,甚至不惜放下强烈的自尊。

“刚退役那会儿,有不少出版商询问过我是否有出传记的打算。”影山笑道,“一开始我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月初,由著名体育作家石川·沙滕贝格(Ishikawa Schattenberg)撰写的《11910天》正式出版发行,这是影山飞雄的首本个人传记,完整记录了影山从青涩排球少年到顶尖职业球员的奋斗历程与曲折心路。“石川来找我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他是日裔德国人,虽然长期住在欧洲,但是对日本体育文化非常了解。”影山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他聊了会儿初步的想法,希望尽力写出一本诚实而优秀的著作。为此,他需要大量的背景资料。除了搜集历年来所有与我本人有关的媒体报道,还借阅我的排球日记作为参考。此外,他还提议用专访的形式丰富整本书的内容。我发现这是一个锻炼口语的好机会…”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些可爱的孩子气,叫人忍俊不禁。

在那之后,影山飞雄正式委托沙滕贝格编撰他的传记。两人约定每周碰一次头进行“轻松的闲聊”。多数时候由影山讲述,沙滕贝格记录并整理。如果双方刚好有人身在异地,就转为视频通话。利用一切可用的资源,将各自的能力最大化,最终一举两得。影山飞雄仅用一年半的时间就顺利通过了德语水平等级测试,并接连考取了C-和B-Lizenz教练资格证。随后他毛遂自荐,最终进入地区球队执教,向着下一个目标继续迈进。

一旦起步,必将抵达。

影山飞雄拥有绝对自信。

当被问及能否与读者稍稍分享一下他成功的诀窍,影山扬起眉毛,用一句被他形容为“对称到极限舒适,精妙到无与伦比”的谚语做出完美答复。

「Fang niemals an aufzuhören, hör niemals auf anzufangen.」

永不开始放弃,永不放弃开始。


「竞争」

在征得同意之后,我们转至WS主教练办公室拍摄环境素材。办公桌上工整地堆放着厚厚几摞资料 —— 十分钟前新鲜出炉,等待影山飞雄的研究分析。“是队员们的比赛数据。”影山简单地做了整理,顺手为它们贴上不同颜色的便签 —— 背后的逻辑只有他一人知晓。

做球员时,影山飞雄是场上组织进攻的中坚力量。身为二传手,他必须眼界开阔,对所有攻手的临场状态了如指掌。现在,他将这份阅历带到全新的身份中。“其实远远不够。”影山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从前做球员时你更多是考虑如何保证个人竞技状态,如何发挥自己所长,帮助球队获取胜利。着眼点是每一场比赛。做教练意味着你要考虑全局,眼光甚至要放到三至五年后,让球队保持长久的生命力。”

球员是球队发展的基石。主教练需要了解每个人的特点,扬长补短,激发出个人的最大潜力。“对俱乐部的发展来说,每个球员都至关重要,无论是首发还是替补。我们要锻炼所有人,使他们成为多面手。让整支球队能迅速适应临场环境,根据对手的打法调整相应的阵型,以周全的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如何实现最优化的球员配置也是影山飞雄需要面对的问题。“选择权其实在他们自己手里。”影山抛出自己的观点,“公平竞争一直是我推崇的进步手段。”

竞争也是维持球队生命力的关键。“我爷爷曾说过,队友同时也是你的对手。我很认同。虽然排球是一项集体运动,网的这一侧都是队友。但归根结底,若想比赛时发挥出最强实力,需要将场上6人的个人技术相乘。”为此,影山自己创建了一套客观的评估系统,从多个维度实施考察,给予每个球员平等的机会。

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在影山飞雄的言传身教下,每个队员都具有强烈的危机意识。始终保持冷静清醒,时刻以蓬勃奋发的姿态迎接任何挑战。

本赛季奥甲联赛已近收官。经过半年的整改,根基本就雄厚的WS逐渐摆脱颓势,重新回到联赛积分榜首位。目前,整支球队势头正劲,距离联赛冠军宝座仅一步之遥。如果他们能顺利登顶,将再次挺进今年世俱杯的决赛圈。这意味着影山飞雄将有机会再遇四年前让他饮恨的老对手 —— 来自巴西里约热内卢的SADA俱乐部,他很期待站在全新的位置上“一雪前耻”。

值得关注的是,SADA现役首发自由人日向翔阳与影山飞雄已“纠缠”了近20年。两人之间的“宿缘”盘根错节,亦敌亦友的关系非常耐人寻味。影山飞雄将对方形容为“此生最默契的搭档与最尊敬的对手”。自相识以来,他们就力争成为“站在球场上最久的人”。

“上一局败的是我。”影山复又提起当初的抉择,“现在,我回来了。等着吧,一切才刚刚开始。”

「命运决定相遇,内心决定相聚。」

“打一辈子排球”或许是个神话,但影山飞雄很确定,他会用一生履行这份“较量”之约。


次日拂晓时分,我们回到多瑙岛进行终章拍摄。影山飞雄奔跑的身影融于混沌的城市轮廓,微风卷过堤岸,抚上那张动人的面庞。藏身在地平线之下的太阳经过长夜的蛰伏,冲破晨雾,唤醒整座城市。多瑙河上曦霞尽染,万点碎金。

我们屏住呼吸,摄影师将长焦不慌不忙地推过去。

影山飞雄脸上坚毅昂扬,拂动着橙色流光。碧水长天之间,他与太阳比肩争辉。■SportAs


日向翔阳合起杂志,背靠在墙上阖眼小憩。影山飞雄追逐太阳的身影在脑海中浮动,放大,牵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翔阳!”

日向循声望去,队友蒂亚戈背着装备包,挥着手朝他跑来:“嘿,今天的训练都结束好一会儿了,你还没走?”

“你不是也没走吗?”日向眨了眨眼。

“我刚去冲了个澡,就没和大伙儿一起走。”蒂亚戈拨弄着半湿不干的头发,看了一眼放在日向脚边的背包,“翔阳,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看体育杂志呀。”日向挥了挥手上的刊物,“刚旁边智能报亭上买的,谢天谢地是德英双语刊。”

“影山飞雄?”随着日向一晃而过的动作,蒂亚戈只瞥见封面上的一个人名,“我记得他现在是WS的主教练?”

“嗯。”日向的嘴角往上一扯。

“你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蒂亚戈也笑起来,“翔阳,我们等下去逛逛吧。明早就要走了,都来不及好好感受一下维也纳是怎样的一座城市。”

“维也纳吗…”日向抿嘴不言。

它深邃内敛,又热情浪漫,和那个人极为相称。

“翔阳?”

“啊,我走神了。”日向举手致歉,“抱歉,晚上我有约了。”

一周后,世俱杯将在意大利特伦特拉开帷幕。为了及早适应欧洲时差环境,SADA全队于上周末抵达中转城市维也纳调整作息。俱乐部制定了为期一周的备战计划,球员们几乎天天酒店体育馆“两点一线”。

前天傍晚,SADA在训练场馆与“仇家”WS不期而遇。日向只匆匆和影山打了个照面,就随队离开了场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在球队大巴上落座,就收到了影山的语音讯息。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直截了当,开口就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那语气极其自然,仿佛他们过去三年毫无交集的冷漠关系只是子虚乌有的谣传。

日向也没有纠结,他查了查日程,就发送了回复。

“你在这儿有熟人?”蒂亚戈瞪大眼睛,拔高了音量。

如果三年没联系也能算熟人的话。

“是的。”

日向和蒂亚戈同时转过头,望向刚刚出口表达肯定的人。

“影山飞雄?!!!”蒂亚戈爆发出今晚的二度震惊。

日向咳了咳,他在心里发誓真的只是喉间突觉干涩。

影山飞雄毫无自觉,目光粘在了日向脸上。

日向微微低头避开了视线,他咽了咽唾沫,用余光打量:

休闲运动外套,蓝仔裤,复古气垫鞋。和杂志封面上西装三件套截然不同的风格,殊途同归的效果。

帅得恰如其分。

日向摇了摇头。他已经进入被影山飞雄气息环绕的“场域”。好吧,确实很熟,熟得不能再熟。不用做任何挣扎,灵魂主动缴械。但他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日向恨恨地想着,不禁咬紧了后槽牙。

“说来话长……”

日向转过头,对蒂亚戈抛了个复杂的眼神。这个开朗聪慧的青年立刻心领神会,面前这两个人的关系一时半会儿绝对解释不清。眼下如果识趣,没准日向翔阳将来会趁着好心情和他叨上两句内情。

“我想起来还有点私事。”蒂亚戈找了个借口,“拜拜,翔阳。”

“路上小心,拜拜。”

蒂亚戈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一小段,突然回头冲着日向笑着高喊了一声:“明早是7点的航班哦!”

日向先是一怔,大脑随即剥开那层提醒的外皮,露出核心潜台词:今晚切勿流连忘返。

又一阵猛烈干咳。

“你怎么了?”影山的眉头微蹙,手微微抬起又放下。暌违三年,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把握和眼前人相处的分寸。太亲密显得唐突,太疏离又显得无情。

“「空气」过敏。”日向抚了抚胸口。

“那要去开抗过敏药。”

笨蛋。日向咬了咬下唇:“是我「活该」。”

“……”

“好啦,影山教练,我们去哪里呀?”日向眯起眼,“不会是想在这里切磋吧?”

“今天无关排球,日向选手。”

日向笑了。他刚刚还在腹诽这人永远不懂何谓调侃,这会儿倒是突生默契。

“那你想带我去哪里?”

“我还不知道。”

“喂,是你约的我哎!”日向卷起手上的杂志,抬手往影山头顶轻轻一敲。

“那去吃Kalbsschnitzel,我知道哪家最正宗。”

无药可救。日向咯咯乱笑:“还是老样子,除了排球就是吃的。”

影山撇撇嘴没有出声,他弯下腰拎起日向的背包,往肩上一甩:“走了。”

餐馆离得并不远。店主一看是影山,亲切地迎过去和他絮叨了一会儿,随后将他们带到角落的卡座。

“这家店很小众,基本上只有本地人光顾。”影山把菜单递过去,“看看吃什么?”

“全是德语真是难为我啊。”日向迅速扫了个大概,抬头对影山露出“求助”的眼神。

“有图释。”影山手指伸过去点了点。

“你点就好。”日向笑着把菜单推过去,“这儿是你的主场。”

影山把服务员叫过来“叽里咕噜”讲了一串,自然放松的神情与刚刚和店主交谈时如出一辙。日向饶有兴致地看着,觉得陌生又有趣,这个嘴笨的家伙也有谙熟社交的一天。这三年的进化果然非同一般。他原以为他们的交流也可以顺畅一些。但在等餐间歇,影山只是坐在那儿,眼神不安地飘向四处,日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紧张。

“那个…你明天早上就走了?”影山憋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开场白。

“嗯。”

“你们…”影山刚开口,又摇了摇头小声地自言自语,“不是……说好不提排球。”

“?”

影山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感觉手心里沁出了汗。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此刻已纠结扭曲成一团。一旦脱离排球,他仿佛失去了一切掌控。虽然历经多年的人情世故,在人际交往中已大有长进,但那些安全区内的标准交流方式放到日向身上是不奏效的。他对他太特殊,而他们又都不擅长对对方低头。

日向看着对方着急的模样“噗嗤”一笑,影山闻声撅起嘴,脸上还有些委屈。

“或许,你看过《日出之前》这部电影吗?”日向把胳膊肘搁到桌上,用手托着脸颊。

影山忽地笑了,笑之前拼命找话说的自己。从前一直为他打圆场的人就坐在他对面,他应该一早就交出话题主导权。

“没有。但我可以找来看看?”

答案在意料之中。日向笑道:“那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啊?”

“我现在要和里约的朋友通话。”日向屈起三根手指,伸出拇指和小指放到耳边,『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影山一脸茫然。

“快接!”日向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影山的胳膊。

“什么?”

“快接电话。”日向重复,『叮铃铃~叮铃铃~』

『喂?』影山有点明白过来,他照着日向做出打电话的手势。

『Olá, Eto'o, aqui fala Hinata, como vai?(你好,埃托奥,我是日向,你一切还好吗?)』

影山瞠目结舌,日向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额…日向…或许我们可以用日语交流?』

『你在学日语吗?』日向切换过来,『说得不错呢。』

『是的,在学。我需要更多的口语练习。』影山开始进入状况。

『那我们用日语讲吧。我现在在维也纳,这儿的人说德语。在陌生的地方听到自己的母语,再让人感到亲切不过了。』

『你在那儿做什么呢?』

『备战世俱杯,我已经在这儿训练了一周。』

『唔,除了训练之外呢?你没有出去逛逛吗?维也纳可是有名的音乐艺术之都。』

『我现在正在外面呢,影山约的我。你知道的,我的前男友。』

“前男友…”影山的牙齿不自觉地咬到了小指,『我怎么不知道分手了…现在呢,你为什么又答应和他见面?』

『收到他消息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日向垂下眼睑,嘴边漾开暖暖的笑,『情不自禁地就想和他见面。我们已经有三年没联系了,但是一看到他…嘿,说出来挺难为情的…』

『可以告诉我,像你以前和我谈心那样,我不会说出去。』

『当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再次注视我,当他身上令我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想念那些许久之前的温存,像是一个有力的拥抱,或是一个短促的亲吻。但我现在只是看着他就很快乐,哪怕我们坐在一起什么都不说。』

影山的脸颊通红,他撑在桌子上的那只胳膊开始颤抖。

『但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日向睁开眼,撞上影山的视线,『那时候他和我说准备不打排球了,我们吵了一架。你知道,我们约好要比一辈子。我讨厌他就这样认输,一想到他要离开赛场,一想到我要失去这个最强的对手,哪怕近在身边,我依然觉得他离我很远…』

『我…能体会。』

『但我比谁都了解,他做这个决定很难。我们对排球的爱不相上下,没有人会甘心就这样离开球场。近几年,我的弹跳力和机动力都大不如前,但只要能继续留在场上,无论是攻手还是自由人,对我的意义都一样。我想一直打下去,直到彻底不能动弹。但对于影山,如果不能在二传这个位置上发挥出最高水准,他就会痛苦不堪。那段时间他很烦躁,不仅因为他选择结束职业生涯,他更害怕我们不再对等…』

影山像是也陷入了回忆,痛苦得拧紧了眉毛。

日向做了个深呼吸:『我们开始冷战,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谁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那也不算分手吧…』影山的声音低下去。

『当时继续在一起,两个人都感受不到开心。当然,他刚退役那会儿,我俩确实需要时间去消化去适应这个转变。但是时间久了,他也没再找我谈一谈,逢年过节也没一句问候…你觉得呢?这不是分手吗?』

『我想,既然是害怕无法对等,他是想努力赶上,扳回这一城。就和你最早来里约打沙排时一样。』

『这一点,我从没有担心过。』日向的脸上写着骄傲,『我知道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球场。无论我们是否在一起,他不会真正地离开排球。比起我,他更热爱自己的理想,我只不过刚好参与了他追求的过程。』

『你在和排球吃醋吗?』

『当然没有,因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日向咧开嘴,『正是这样的他,让我无法自拔。你觉得呢?他是不是也爱着这样的我?』

『他当然爱着你。他所追求的理想中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就是你。』

『真的吗?』

『嗯,我了解你。你说你和他是一样的人,所以我很确信。你们会复合吗?』

日向腼腆地笑道:『我们还没有聊到这个。』

随后他把两个手指按在桌上:“轮到你了,换你给朋友打电话。”

“额…”影山脸上有些为难,“我没有交心到这种程度的朋友。”

“家人也可以,老实山。”日向笑道。

“那就…打给我姐吧。”

“美羽姐吗?好!”日向换另一只手伸到耳侧。

『叮?』

日向看着影山放不开的笨拙样,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叮…叮…』

『喂?』

『姐…是我。』这声“姐”一叫,影山尴尬到脸发烫,他立马抬起另一只手挡在自己脸上。

『飞雄?』日向觉得占了高地,眉飞色舞,『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喂…”影山把头埋得更低了,『就是想问候一下。』

『家里人都很好。你呢?下周就要比赛了吧?』

『是的。』

『我猜,你现在还在让队员们加练?你这个魔鬼!』

『没有,我在外面吃饭,和日向一起。』

『翔阳?!他也在维也纳?』

『嗯,我们前天在训练的体育馆偶遇。』

『那还真是巧呢,然后呢?他约的你?』

『是我先约他的。退役之后,我们之间毫无联系。当时我对自己发誓,直到我再次配得上站在他身边,我不会找他。现在我和他的球队之间仍未一决高下,或许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几乎是立刻丢弃了这份固执。我想见他,有话想对他说。』

『那现在呢?你说了吗?』

『没有,所以我来向你求救。』

『飞雄,你有没有听过‘真言易出口’?』

『但我觉得我说的话听起来都很蠢…而且,他觉得我们已经分手了…』

『只要是真心话,没有人会介意的。况且,是他答应了你的邀约吧。嘿,亲爱的弟弟,你应该多一点自信。』

影山垂下手,毫不避讳地看着日向的眼睛:“我一直爱着你,在一起的时候是,分开的时候也是。不,我从不认为我们分开过。”

日向举起双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偷看那张局促又害羞的脸庞:“我也是。”

“你不是说分…”

“手”还未出口,影山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日向套路了。

“所以这局又是我赢了?”日向得意洋洋。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呢?”影山不置可否。

“没有必要啊。”日向笑道,“你一直都在。”

“那天我们擦身而过,这些年对你的想念从脑子里接二连三地蹦出来,我忍不住就给你发了消息。”

“所以下次记得早点联系我啊,笨蛋。”

大快朵颐过后,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日向又一次和影山说起《日出之前》。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在火车上偶遇,他们一拍即合,决定临时下车在维也纳度过一晚。他们一路游览这座城市,谈天说地,直到下一个日出来临。

“你也会陪我走一夜吗?”

“如果你想的话。”

“可你没有那么多话说。”日向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手牵着影山的晃来晃去,“我不该用那部电影来类比的。我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虽然明早我就要离开,但我们不会再等九年才见面。”

“电影里的他们也在一起了?”

“嗯,这是以九年为间隔的三部曲。”

绿灯亮了,日向拉着影山快步走向街对面的书店。橱窗上明晃晃地贴着影山飞雄个人传记的宣传海报。

“话说为什么取这个名字?”日向从门口的新刊区域拿起一本《11910天》。环保纸质量很轻,近300页的书掂在手上感受不到其中的厚重。

“这是从我接触排球到正式退役所跨越的时间。”影山答道。

“蛮特别的嘛!我在网上预订了日文版,要等比赛结束回去才能收到。先看英文版好了。”

“那这本我送你。”影山从日向手里把书一把抽走,还惹得收银台工作人员多打量了他两眼。

“我现在就要拆。”日向刚走出店门,就从袋子里拿出书,三两下剥掉塑封纸。

“喂?现在怎么看?”

“给我签个名。”

“哈?”

“全球首版,带影山飞雄签名,以后能涨价。”日向蹲下身,从背包外侧口袋里取出黑色水笔。

“一点都不好笑。”

“好吧,但我…”日向翻开书,突然顿住了。

通常是空白的扉页,在中间偏上的位置印着小小一行:

「For Hinata」

影山从日向手里拿过水笔,利索地在那行字下面签了一个名,还加画了一颗心。

“为什么是印着给我?”日向忽然觉得那书沉甸甸的,他小心翼翼地把它装进背包。

“意思就是…”影山俯下身贴到日向耳边,“我的过去都写在这里,我的未来全部给你。”

看来今天的结果是平手。

日向稍稍昂起头,和影山缱绻到一处。

在日出之前,还有诸多爱意可诉。

FIN.

*我很早就想写影山说德语了【笑】;
*Schattenberg德语人名,字面意思就是影山;
*Kalbschnitzel是维也纳炸小牛排;
*葡语我机翻的,德语我全程负责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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