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

Dyslexic Illiterate

ハイキュー!! 日向と影山,影日only|
水浒传 九紋龍史進,鲁史/all史|銀魂 高杉晋助,银高/all高|Blur Damon

和而不同,和而不流。

 

【影日】黑鸟

|影山飞雄x日向翔阳
|原作背景,私设有
|北一影山邂逅成年日向
|对称文:雪丘日向遇见成年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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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鸟

淅沥细雨连成一缕缕丝线敲打着窗户。影山飞雄睁开眼,遮光窗帘被风拂过,凌乱地在头顶上跳跃,像一条翩跹飞舞的蓝绸。目光随之跳动到窗外,天空幽晦朦胧。影山长叹一口气,翻身从热腾腾的被窝里坐起来,风裹着微凉的湿气贴上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影山扫了眼床头的运动卫衣,无奈地撇了撇嘴。他下了床,迅速穿上衬衣和套头针织衫。外面雨势渐大,雨点“叭叭”地滚落到窗上。帘子被拉到一旁,窗边的浅绿新叶承受雨珠的洗刷簌簌抖动个不停。 

往年这时候,枝间花朵早已摇曳,与重重新绿相映成趣。影山晃了晃脑袋,像是在搜寻记忆。晦雨不开的这二十多日使春天的脚步迟迟未至,新生长的花儿在他尚未意识到的时候就已零落成泥。 

一与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鬼天气。天空罩着灰蒙蒙的霾,雨丝绵密而冰冷,把心脏冻到麻木。影山望着在风雨中抖得可怜的叶片出神,它们紧紧依托着树干,像是在拼命挣脱随时被吹落的险境。那是院子里最大的一棵树,影山叫不上名字,只知道它在自己尚未有记忆的时候就被一与种下了。一晃眼,枝桠已经快伸到三楼。它在三月开花长叶,无论经历多恶劣的天气或是多漫长的冬季,年复一年,如约而至。 

一与却回不来了。 

影山捡起角落里的排球,一下一下地垫起来。他极少在意周边的环境变化,也一向不会堆积心事,但沉重的思念趁着这糟糕的天气说来就来,丝毫不讲道理,让他一大早就情绪低落起来。 

如果一与还在的话,兴许过去这一年有很多事都会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影山眨了眨眼心神不定,球落到小臂外侧弹到地板上。 

“飞雄,你起来了?” 

影山太太听到动静,走到儿子的卧室前敲了敲门。 

“嗯。”影山拉开房门,面无表情地和母亲打招呼,“早上好。” 

“因为毕业典礼而兴奋?”母亲伸手抚平他翘起的头发,替他理了理衣领。

才不是。影山在心里否认,面上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母亲拾掇。 

“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喔。”母亲拍了拍影山的肩膀,微笑中带着一份歉意,“我要先走了,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 

“哦。”影山点头应承。 

前些天母亲就已提前关照过,过几日她要去外地出差。影山心里毫无波澜,他自小就习惯了父母案牍劳形的日常生活。他们经常无暇顾及子女,以至于未能真正参与影山的成长。迅速领悟的排球技巧,冒险寻得的训练场地,被小动物亲近时的欣喜雀跃,完成手工作品后的骄傲得意……一些平凡却被他视为非凡的生活碎片,曾在幼时激起他强烈的倾诉心,只可惜父母鲜有时间听他分享。同龄的孩子对长辈撒娇,与父母促膝相谈,这些对于他都近乎奢侈。在往后的岁月里,倾吐的热情被逐渐消磨殆尽,久而久之,他便惯于在人际交往中三缄其口。当然,影山从未将此归咎于父母不经意的疏漏。他的亲姐姐美羽玲珑机敏,影山不得不承认她在人际交流上胜出自己许多,或许他天生缺少那一根筋。

影山挠了挠后颈,半晌才又憋出一句话:“知道了,您放心吧。” 

“毕业快乐,飞雄,你又长大了。”母亲一脸欣慰。 

快乐…?影山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烦躁,就在刚才他还盼望收到毕业庆典因糟糕天气被取消的通知。母亲的一句话却提醒着他,故作逃避也改变不了事实。不管仪式是否按期举行,影山飞雄的初中生涯已落下帷幕。 

吃过饭,影山悻悻地撑伞出门。一路上,他都走得很慢,目光不时在周遭逡巡。过去三年,排球部曾无数次沿着这条步道奔跑,每一次他都全心向前,从不关注身旁的景物。视线掠过道路两旁的房屋、商铺、树木、路杆……一切都浸在朦胧雾雨里,无论是前方还是身后都看不到一个人。他走到校门口罕见地停下了脚步,“北川第一中学”的牌匾在晦雨中黯淡无光,在他心上投下阴影。影山攥着拳头敲了敲胸口,好像这样情绪就能顺畅。

礼堂里坐满了学生。影山照着图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聚会。他无话可说,杵在座位上百无聊赖。

 “影山君等会儿去吗?”邻座的同学转过头问了一句。

 “去哪儿?”

 “高木居酒屋,庆祝毕业。”

影山愣了一下,随即本能地摇了摇头。对方见他推辞,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搭理别人去了。影山忽然发现,他对班上大多数人都不怎么认识,初中三年他几乎没有主动参与过排球以外的团体活动,回想起来,他与同窗之间的相处苍白而单薄。

他索然无味地听完毕业致辞,一脸麻木地接过证书。直到这一刻,他的内心都未生出多大的伤感。仪式结束后,大家成群结队准备投入最后的聚餐,影山一个人沿着反方向走到了体育馆。场地中间的球网被收起,球具都放进了器材室,只有粘在地板上的汗渍以及球鞋的痕迹无声记录着部员早训时的热血豪情。影山把长柄伞挂到门口的收纳架上,循着平时训练前热身跑圈的路径慢慢踱步。他今天特意给西裤搭配了一双格格不入的球鞋,想在最后尽可能地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哪怕什么都不做。如果中学时代有一个让他留恋的去处,那无疑是这座体育馆。四季轮回了三载,奔跑,腾跃,挥臂,托球…地板上的晨曦光影,天花板吊顶的通明灯火,乃至一窗之隔的灿灿星河,都悄无声息伴随他走过近千个日夜,见证少年的无畏烂漫。然而不舍与否,这里都只是一个过路点,他本该头也不回地奔赴下一个人生路口。

“哟——这不是国王大人吗?” 

“哈…一点都不意外。” 

“别管他。”

扎在心里的刺一经拨动,疼痛便开始蔓延。影山不由地回过头,北一排球部的应届毕业生——在今天之后就要与他分道扬镳的队友们——七七八八地走进场馆。看起来他们事先就约定了这个聚会,每个人都身着平时训练时的运动服,仿佛今天与过往的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影山看他们挂好球网,推出球车,拉伸热身。没有人再将目光投向他,仿佛影山飞雄是个毫无存在感的隐形人。

影山曾在心里描画过一场庆贺毕业的纪念赛,为这三年时光镌刻下最后一个注脚,让它成为一件限定的青春藏品,收归到记忆中。眼下,似乎这个设想即将成真。遗憾的是,他被堂而皇之地排除在外。去年县预选决赛时的绝望感再次袭来,久未痊愈的伤疤重新裂开。影山感到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郁积多时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自那场比赛之后,他再也不敢轻易尝试快攻。不仅如此,那个被队友刻意无视的托球划出一道罅隙,横亘在他和其他人之间。这半年多来,那道裂缝越来越大,深不见底。这些他早就知道,但只要他们同在一支队伍,不到最终分别,他都能假装无事发生。影山抬头,大家分成两队隔网对决,洋溢着热情与喜悦的面庞熟悉又陌生。现实将他的佯装彻底击碎。影山又想起一与,他曾告诉自己,在某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必要的。时至今日,他已错过了太多交流的时机,放任他们的关系不断恶化,一路走向无可挽回的境地。

影山眼巴巴地望着大家在场地上挥.洒,头脑中有个声音:如果不想留下遗憾,必须说些什么。要开口道歉吗?承认自己是他们口中自以为是的国王。下一秒他就在心里驳斥了这个做法。事实上,在对过往比赛逐一复盘后,他仍对“王者”这个称号茫然不解。输掉比赛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该怎样才能解释清楚他根本没有傲慢的意思?脑海中一团乱麻,影山有些自..暴自弃地捏紧拳头。一颗出界球“咕噜噜”地滚到他脚下,金田一勇太郎追着球的方向跑过来,影山弯腰把球捡起,用试探的口吻问道:“要一起打吗?”

 “你看不出来我们现在打得多愉快吗?”金田一反问。

影山一时卡了壳,脑反射弧转了一圈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伤人。他把球递过去,努了努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田一爽快接过,转过身准备回到场地中,他跑了两步又回过头。

 “再见,国王。”

这一声如同惊雷,把心劈得七零八落,影山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连伞都忘了拿。头发很快被雨打湿,服帖地粘在脸上,冰凉的雨水顺着两颊跌入脖颈,滑到胸膛。鼻腔微微发酸,成串液珠从脸颊上滚落,影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哭。雨水和眼泪很快混在一起,如同内心纵横交错的复杂情绪再也分辨不清。雨并没有停下的迹象,他一身狼狈,不得不在路边找一处屋檐暂且躲避。

檐下小铺门扉紧闭,窗棂上悬着蛛丝,像是久未营业。影山安下心来,又往里略跨了一步。他拧了拧湿嗒嗒的衣袖,干燥的水泥地上立时多了一圈水迹。影山看着雨发了会儿呆,觉得心情平静了一些。他希望这场雨早一些停,今天还能去家附近的体育馆打一打球。只要排球还未抛弃他,那离末日还早得很。胸口像是透过气来,滞涩的感官获得了疏通,周遭的一切有了生气,重新流动起来。附近忽地传来几声凄厉的鸣嘤,听着有些刺耳。影山不知怎么起了好奇心,他顺着那声音走进与店铺紧挨的小巷,在垃圾桶旁发现了一只乌鸦。那是一只雏鸟,颈边刚长出一圈蓬松的灰色绒毛,它在雨里不断瑟缩,不时扑棱着翅膀发出叫唤,却始终无法飞翔起来。

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是不是也被丢下了。影山在心里叨念,随即摇了摇头。对于关系不亲近的人或物,他向来难以生出恻隐之心。可眼下他却和一只乌鸦共情起来,这多少有些奇妙。小东西仍然在地上奋力扑腾,影山细看才注意到它的左翼耷拉下来,像是受了伤。他不懂如何处理,想了想还是不要管的好。回头走了两步,心里却又踌躇起来。至少不能让它淋雨,影山打定主意,他绕回去蹲下,想把鸟儿捧到手心。 

“用这个吧。” 

影山抬头,站在对面的人一手将伞撑到他头顶,另一只手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手帕。影山自然地接过,俯下.身把乌鸦轻轻裹在帕子里。他站起身才完全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对方虽比自己矮了快半个头,却肩宽背厚,身体壮实,一眼看上去就是常年锻炼的运动爱好者。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属那一头橘色卷发,像一团浓烈的火焰,在阴雨天的映衬下愈发明媚张扬,连带那一对含笑的明亮瞳仁让人念起久未露面的煦暖阳光。 

“谢谢。”影山冲那人点了点头,一时苦恼找不到话说。他头一低,瞥见对方运动外套上绣着的巴西圣保罗ASAS球队徽标,像是找到了知音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也喜欢排球吗?” 

“诶?!”对方嘴微微一张,随后脸上有些忍俊不禁,“果然是排球笨蛋啊…我刚刚还不太敢认呢…” 

“笨..笨蛋?!”影山心想他们根本不认识,为什么对方会用一幅很了解自己的架势信口揶揄,“我们见过吗?” 

“你这是还在读初中?”对方答非所问。 

“毕业了今天…”影山又想起刚才在学校发生的事,嘴角无意识地往下弯,“…都结束了。” 

“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喔。”对方轻轻一笑,“君临球场的王者影山飞雄,当时的你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不要那样叫我。”影山垂下头,“还有,你说的见面,我想不起来了。” 

“那是自然,那时的「我」和现在很不一样。我也非常意外能与「你」重逢。” 

影山看对方眼里闪烁着骄傲和欣喜,好像真的把他记得很深,可是自己对此却全无记忆。那人看影山没有接话,将伞又往他身侧推了推:“我送你回家吧。” 

影山本不愿烦劳陌生人,然而掌心里的小乌鸦嗷嗷哀号,让他的心完全软下来:“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那个…不如我来打伞吧。” 

“好啊,你个子高。”对方把伞递过去,再将乌鸦捧到自己手上,“走吧,影山君。” 

“请问你怎么称呼?” 

“日向翔阳,叫我日向就好。对了,这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啊?” 

“它翅膀上有擦伤。”日向用手抚了抚小乌鸦,“得用药处理。” 

“唔…我了解…”影山有些犯难地挠了挠头,“但我不知道这一带有没有医院。” 

“果然脑子里只有排球。”日向笑道,“那你用手机查查,药房也可以。” 

“哦…”影山打开手机地图,敲入关键字检索,“…前面拐弯走300米有个药店。” 

“先接一下。”日向把乌鸦递到影山左掌中,随后将背包卸下放在膝上打开,用手量了量最上层的收纳口袋。 

“这是做什么?”影山弯下腰。 

“要把它平放在干燥的地方。”日向把乌鸦放进那袋子,大小碰巧刚合适。他拉上拉链,留出一道缝隙透气,“你再查查翅膀上的伤用什么药?我们现在去买。” 

两人跟着导航走到店门口,影山觉得自己先前淋了雨不太得体,便拜托日向一个人进店。日向按照影山查询的信息,拿好药水和纱布走到柜台。 

“一共是3693円。”店员举起计算器示意。 

“啊!!!”日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啪”地一拍脑袋惊叫出口。 

店员被唬了一跳。日向连忙赔笑,“抱歉,请您等我一下。” 

他疾步走到门口,影山站在遮雨棚下,盯着街对面电器商铺橱窗电视上的影片。日向没有上前打断,他悄悄走到影山身旁,转过头安静地看着他。影山的头发湿漉漉地蔫儿下来,发丝上还粘着晶亮的雨珠。长长的睫羽随着目光的流转活泼地扑闪,日向心里莫名地一悸,他顺着影山的视线望向对面。 

「You met me at a very strange time in my life.」 

屏幕上的男人说出这么一句,与身边人紧牵着手。 

「我们相遇时,碰巧是我人生中很诡异的一段时间。」日向在心里默念,他瞄了一眼全身被雨浸.湿,眼眶还微微泛红的影山,忽然觉得这句台词非常适合眼前的状况。可惜以影山的英文水平他应该听不懂,日向扬起嘴角。不知是被电影中浪漫的场景感染,还是在这场诡异的相遇中窥见了命运,他突然很想碰触影山。在理性抵达前的万分之一秒,身体率先做出了行动。 

觉察到日向手上的动作,影山将头转向右侧。看到身旁那人笑得一脸柔和,他的心里生出奇妙的温暖感觉。日向的手勾着他的手指,轻易地融化了相处的边界。极少有人愿意主动亲近他,影山有一丝惶恐,却并不反感。小小的碰触使他微妙地感觉到自己带给日向的感受或许非同一般。影山想起刚刚日向提及他俩初次见面,仍然觉得匪夷所思。从没有哪个陌生人告诉过他,影山飞雄可以占据旁人全部的注意力。 

“买好了?”影山的手轻轻动了一动,并没有挣脱开。 

日向回过神,松了手:“不好意思,需要你帮忙结账。我身上只有外.币。”

 “咦?”影山眉头拧起,像打了个问号。 

“很奇怪是吧…”日向磕磕绊绊地扯了个谎,“怪我…刚从巴西过来这里…额…一时习惯没改回来,没带日元出门…” 

影山没有从这番话中听出破绽,这让日向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破,毕竟他的遭遇太过奇异,很难令人相信。原本他计划趁着难得的假期游览一下Liberdade,尝尝那儿的鱼生和温泉蛋是不是正宗。这片被命名为“自由”的圣保罗城区充满日式和风情调,也是个慰藉乡愁的好去处。他记得自己一时兴起,跟随路边一只跳着走的乌鸦盲选了一条街道。当时,身前50米的区域正被阴雨笼罩。这是由云层移动引起的天气现象,在圣保罗极为常见,也因为此,他每次出门都会备上雨具。在走到晴雨地带相接的路口时,他撞见了一尊陌生的神像。大大小小的乌鸦落在石像的肩膀上栖息,使他好奇多打量了一眼。怪异之事就在转瞬即逝的间歇中发生了。他瞬间回到故乡宫城,随着乌鸦的啼叫走进一条深巷,遇见了15岁的影山飞雄。 

“够吗?这是我这个月所有的零用钱。” 

影山的话打断了日向的回忆,他从对方手里接过5000円纸币,点了点头:“还有多,等下我去ATM取一些还你。” 

“不用了,算我的好了。”影山摆摆手,“这事我也有份。” 

日向没有推辞,影山飞雄本质上是一个温柔的笨蛋,他一直都知道。 

“之前你说刚从巴西回来,你该不会是在ASAS打球吧?” 

回家路上,影山不免又将话题转到自己的最爱,他很执着地想要挖掘日向与排球之间的关联。

 “你居然知道ASAS?”日向有些吃惊,高中时他告诉影山自己要去里约热内卢打沙排,对方还一脸疑惑地反问那是在哪里。 

“杂志上看到过。巴西是排球强.国,ASAS是那里非常有名的俱乐部,可惜这里不会转播巴西国内联赛。” 

如果承认自己是ASAS现役球员,那家伙会不会心血来潮去网上搜索他的信息?日向低头思忖,那他岂不是就成了“骗.子”?毕竟日向翔阳不可能出现在ASAS俱乐部2012赛季球员名单中。 

“是有什么不能说吗?”影山面露纠结,他感觉等得有些久了。 

“没有没有,你提到巴西,我脑子一时间回去了。我只是ASAS的球迷罢了。” 

“那你平时也打球吗?” 

“嗯,位置是接应,等会儿我可以陪你打。” 

“诶?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那是当然的吧,你那么好猜。日向“噗”地笑出声:“都说了你是排球笨蛋。那作为交换,能不能让我在你家借宿?” 

“可以吧,虽然我没怎么带同学回过家,陌生人就更没有了…” 

“…可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吧。” 

“朋友?” 

影山不可思议地看着日向,轻声诵念着这个平常又特殊的称谓。他很确定,如果一与和排球被划在「朋友」的标准定义之外,那影山飞雄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并不存在以友相称的熟人,日向翔阳自然更不能算。 

“你要淋到了。”日向的手搭上伞柄,朝影山的方向略略倾斜,“合撑一把伞的交情,当然是朋友。” 

日向笑得真挚,影山心里一下子松动。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绝对会魔法,让人无端被牵着走。 

到家之后,影山催促日向先给乌鸦上药。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去洗个热水澡,小心别感冒。” 

影山回答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自信,相比之下,那只幼鸟则让人担心得多。日向让影山找一个空鞋盒,垫上一层厚毛巾,作为临时的鸟巢。两人洗手后,日向用棉签蘸着药水,仔细地涂在伤处。影山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出什么问题。 

“给它包扎吧。”日向把纱布递过去,“你的手灵活。” 

“要怎么做?”影山瞪大眼睛慌了神。他自小打球难免受伤,但每一次几乎都是让医生进行专业的伤势处理,自己从未做过这项工作。 

“盖住伤口,缠绕固定。”日向笑着比划,“很简单的。” 

影山展开纱布,刚要覆到伤处,小乌鸦猛地扭头,吓得他手往回一缩。 

“小心别被琢了!”日向立刻伸手挡在乌鸦的尖喙前,“我来替你引开注意力。” 

“嗯,那你也当心些。”影山低头继续,动作非常细致。 

日向轻抚着雏鸦的小脑袋:“影山,你会给「他」闯荡天空的翅膀。” 

“我?”影山专注地将纱布固定住,摸了摸鸟儿的羽翼,“它会靠自己飞翔。” 

“是。”日向咧开嘴笑。你我都是如此。哪怕骤雨疾风,哪怕羽翼破碎,任何困境都无法阻止我们向着顶峰展翅。 

“好了。”影山盖上开了孔的鞋盒盖,“我去洗澡,你坐一会儿。” 

“我借用一下厨房。”日向也跟着站起来,“做个饭。” 

泡完澡,影山一走进厨房就看到日向蹲在地上做韧带拉伸。 

“你在这里…健身???”影山眉头一皱。 

“这叫善用时间。”日向往前挪了挪,给对方让出一条过道,“我可是连乌鸦都喂好了。” 

“好厉害?!”影山从冰箱门后探出头,眼里充满惊奇。 

日向见状,眉毛上挑十分得意。毕竟,他难得收到影山飞雄的直白称赞。即便眼前站着的只是少年版影山,也足够叫他志得意满。 

灶上的煮锅发出“嘶嘶”的声响。日向起身将火关闭,从锅里取出温泉蛋,把蛋壳敲开,倒入小碟,再淋上酱汁。 

“完成了。”日向摘下围裙挂好,一转身看到影山还站在冰箱前“咕咚咕咚”地灌牛奶,一串串水珠沿着他的发梢滴落到地瓷砖上,“喂!你头发还没擦干!” 

“太热了。”影山把喝完的牛奶盒挤扁扔进垃圾桶,双手按住头顶的毛巾揉.搓起来。 

“和你说了多少次泡.澡水温不要过高…”

话一出口,日向忙捂住嘴。 

可惜还是迟了。影山眨了眨眼,困惑不解:“「说了多少次」?” 

日向心虚,支支吾吾地找补:“我的意思是…一般来说…这种常识…你家里人肯定关照过你很多次啊…” 

“你脸突然很红……” 

“那是因为刚刚的锻炼!”日向急着抢白,“好了吃饭啦,帮我把这几盘菜都端过去。” 

午后,雨逐渐停了。日向遵守承诺,陪影山到体育馆练球。没想到排球场已经被人提前占了。 

“要等他们打完吗?”日向问道。 

“个子高的那个我认识!”影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意。 

“谁啊?”日向发现影山神色.紧绷,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和你有仇?” 

“光仙学园的副攻。”影山咬了咬牙,“去年县预选决赛和我打过。” 

影山飞雄向来重视赛场上的敌.人,他不但对每个人的特点长处和临场状态了如指掌,甚至能敏锐地洞察他们在场上的思维方式。那颗只在排球方面才称得上精明的脑袋可以装下任何一个全力以赴的对手,尤其是那些胜利者。手无意识地握成拳,影山黑着脸自顾自走过去,直接打断场上的训练:“喂,你们两个,大家来打一场2v2怎么样?” 

“影山飞雄?”光仙的副攻手也认出了他,“呵,手下败将还敢来叫板?” 

火药味十足。一个眼尾上挑,怒气冲冲;另一个面带轻.蔑,趾高气昂。 

“我不会再输!” 

“哦?你凭什么?王者的托球吗?” 

记忆再度冲开心房的闸门。光仙学园固若金汤的拦网给予他窒息般的压迫,能冲破这层阻隔的唯有速度。然而,快如光箭的托球并未击溃铜墙铁壁,而是冰冷无情地落在己方场内,成为将.军被士.卒抛弃的铁证。 

“他还有我。”日向走过去,拎着影山的后衣领把人往后略拽了拽,从容地挡在他身前,“我们不会输。” 

战书生效。 

日向按住影山的脑袋让他躬下:“影山,你太关注网对面了,看看身边的同伴,看看我。” 

影山抿嘴不言,他承认自己被对方刺.激了,那个托球如同一份诅/咒,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们都还没配合过,况且那个快攻…” 

所有人都说是乱来。 

“我相信你,给我托球吧!”

日向知道盲目信任有多荒谬。经过这么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凭着一腔热血横冲直撞的少年。世界这条道路并不好走,在强手环伺的国外联赛,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平庸”。大量的练习与配合只是基础,现实逼/迫他将自己置于悬崖边上进行考量。他与许多二传磨合过,但他自认为只有影山能让他发挥最大价值。从打出第一次“怪人快攻”到并肩驰骋于奥运赛场,辗转经年,信赖如一。无论多少次,他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跳到最高点,因为他坚信球一定会来。 

对方的发球被日向稳稳接住,奔着二传手最舒服的接球位置而去。影山的脑海里天人交战,手上犹疑的瞬间日向已屈膝跃起,背后的双手宛如振开的双翼将他推向顶端。他在空中伸展挥臂,动作无懈可击,无声地对影山发出召唤。影山震惊于这份完美,手腕下意识一转,凝神屏息将球拨出,心情像是坐着过山车穿越隧道般澎湃起伏。皮球擦着日向的指节即将脱离掌心轨道,他迅疾地调整身体的姿势,将球重新控制在掌间。带着超强旋转的排球被推过网,重重砸在界内,如同扎入隧洞尽头的光束,将黑暗都驱散。 

影山摊开手掌,心脏剧烈跳动,脑中闪过日向扣球的全部细节。很奇怪,日向在空中的每个动作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仿佛瞳孔突变为高清显.微镜相机。换成其他人,这一球大概率又会被挥空,可日向却能挽狂澜于既倒。天马行空的托球能被强者接住,影山兴.奋地颤栗。这是他所憧憬的道路,不断地挑战自己,直至强大到能掌控一切。 

他们几乎势如破竹。影山久未打得如此痛快,坏心情被一扫而空。 

“我喜欢和你一起打球。”影山眼里溢出喜悦,他请求道,“明天也陪我打吧,后天也,还有大后天…” 

要是能每天就好了。和自己无限期打下去,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人。 

然而未有醒不来的梦。日向不辞而别,连同那只乌鸦一起不见了踪影,仿佛过去的两天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幻境。影山抱着自己缩成一个球,颊间还留着温热,心却迅速冻结。鼻尖氤氲着一丝阳光般温暖的气息,影山把脸埋在膝盖上,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人的痕迹都留住。日向笑着答应陪他打球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却只剩他孤身一人。他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月光如练,自窗户滤进室内,浮在日向脸上,映得他眉睫通透,眼里流动着灿星。黑鸦低吟颂唱,扑棱着双翼飞向夜空,一直飞到月亮上。日向俯身轻吻他的脸颊,说着好久不见,说着不久再见。 

影山抬头揉了揉眼睛,感觉流出了泪。如果可以,他想沉溺在梦里,那样日向就不会离他而去。 

四月捎上迟来的春意止住了连.绵的阴雨。 

社团招新日总是格外热闹,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新生。 

影山快步奔向乌野第二体育馆,一缕稀薄的阳光乘着轻风洒在脸上,头上又落下几片浅粉色的樱花花瓣。

体育馆里静悄悄的,全新的开始,他还是第一个。 

排球握在手里的感觉让他安心,影山深吸一口气,把球高抛出去,身体“腾”地跃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影山一惊落下地来,惯性朝前趟了两步,皮球落在头上,砸得有一些痛。他转过身,看到一脸扭.曲的橘发小子指着他大喊。 

“你是去年的…” 

县预选第一轮的对手,有着出类拔.萃的运动神.经和弹跳力,他记得一清二楚,只是…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日向翔阳,给我好好记住!!!” 

清亮的声音惊扰了树上的小小乌鸦,它高.亢地哳叫,拍打着羽翼飞向阳光投下的树影。 

他的黑鸟回来了。 

FIN.

 

彩蛋时间:

25岁的日向翔阳回到圣保罗,突然想起当初和影山飞雄告白的时候,那家伙一脸得意地说自己才是赢家。 

「怎么看都是先开窍的人赢吧,迟钝山!」 

「不,我有初恋…虽说是我单方面的…」 

说这话的时候,影山的两颊意外地泛起红晕,让日向突然不爽。 

「可恶!你居然有过喜欢的人!!」 

「所以是我赢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 

影山不回复,直接用吻堵住了他的口,末了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我全心喜欢的人是你。」 

好一个逆告白。他大概真的输了。 

想到这里,日向转手拨了个越洋电话,意大利现在12点,影山应该在午休。

“笨蛋山,你初恋到底是谁?” 

“熟么啊呆纸?”影山嘴里嚼着什么,讲话支吾不清。 

“你先把这口吃完,别!噎!死!” 

“噎你个头啊日向呆子??!!”影山对着手机暴言。 

“我告白时你说的,单方面的初恋。” 

“干嘛?都快10年前的事了,你到现在还吃醋?” 

日向听到影山在笑,气鼓鼓地想摔电话:“你又在得意什么?!” 

“日向翔阳。” 

“嗯?” 

五个字节连成的名字让他的心扑扑乱跳。 

“日向翔阳,就是我的初恋。” 

温柔的声音经由滋滋的电波传到日向耳朵里,他的心整个陷下去一块。 

FIN.FIN.


*标题取自甲虫的Blackbird,电影台词出自Fight Club

*感谢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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